微光

今天的我有些沮喪，
很希望自己在寫完這篇文章之後，能繼續振奮起來，
明日再戰。

每個星期二四傍晚，學校開設所謂的攜手班，
希望能提供弱勢或身心障礙的孩子一個額外的時間空間，
為他們加強課業。

其實更確切的說，有些人可以在這時間裡，
學怎麼寫字在格子裡，把話一個字一個字說清楚。
感覺上學還有一丁點快樂的時候，
這樣，就足夠。

小光進出訓導處跟進出自己家一樣，學校這麼大，
能在三年級就被七八十個老師都認識，也要有一定的功力才能達成。
一二三年級導師對他非常頭痛，幾近放棄的狀態，
只要不惹事，甚麼事都由他去。
班上同學不喜歡他，因為他不愛乾淨，衣服每天髒兮兮
吃完東西不洗手，也以欺負同學為樂。
他的智力符合同齡同學，但學業成就和行為表現卻大幅落後。
像是沒有上過學一樣。

我能跟他進一步認識，是上學期一次上課，
因為同學不答應上課時間給他東西吃，
而把對方整包食物搶過來，往她臉上匝過去，
還奉送一個鐵製鉛筆盒，小女生痛得大哭。
小光也因此得到我一對一的伺候。

他說他恨學校，恨同學，恨老師，恨每一個科目。
反正我通通都恨，他哭得很傷心。

爸媽是外籍人士，自己的中文只能簡單聽說，看不太懂。
兩人都靠長時間的勞力攢錢，家裡仍是低收入戶，
他不喜歡喝因為清寒戶才配給的羊奶，
也想要跟同學一樣吃很多新鮮有趣的零食。
他欺負同學，為了要引起注意，
引起他其實是喜歡的老師和同學的注意。
而關於他不愛讀書也不會讀的最初原因已不可考，
因為身邊的大人在他放棄自己時也放棄了他。

我的確動了一些歪腦筋，拜託他來上課，
拜託他爸媽，給我一個機會，
也請小光給我一個機會。
因為他說恨英文但不恨我...
導師苦笑說，我祝你成功，
而對我來說，只要小光能每星期二四放學
能來班上玩耍也好，寫字也罷，
我就會開心到不行。

我就這麼庸俗，真隱藏不住開心!
因為小光在經歷三四個月之好多歹說死拖活拉威脅利誘下
終於在新學期來報到!

其實也才短短一個多月!
可是，他已經學會26個大小寫字母，
更重要的是，他會開始主動當小老師，
帶領更需要協助的同學，
他有一點點自信了，也覺得自己沒有那麼糟糕，
連上平常的英文課，字都開始會描整齊。
我想這樣慢慢地下去，小光的改變跟進步會非常令人期待。

上星期五還開開心心地說下星期二見，
今天下午小朋友就匆匆忙忙地跑來說小光昨天闖禍，
導師一氣之下不讓他來上課了，是玩真的，不是嚇唬小孩的。
也不是演給我看的，還先報備學校的...林老師，那我算哪根蔥?!
聽說小光哭得很慘，晚上打電話也沒人接，
學校暫時同意小光下午不來上課...
我一分鐘都無法同意，還暫時咧!

明天，我要戰力滿點。

我剛好來到這裡，剛好遇見了小光，
還有很多個放在太陽底下，
一不小心就會看不見的一蕊一蕊微光，
但在暗處，他們卻閃閃發亮。

我只是有點沮喪，
但依然相信並期待遠處的光芒。